“悬赏保险”,用市场手段解决老赖问题

日前，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与中国人民保险股份有限公司北京市分公司举行《执行悬赏保险协作协议》签约仪式。在今后的执行案件中，申请执行人可向保险公司缴纳悬赏金额10%的保费，购买“悬赏保险”，向社会悬赏征集执行案件线索。一旦悬赏成功，举报老赖的获奖奖金将由保险公司买单。

老赖有多坑人，我有切身的感受。我有一个朋友，曾经是一位自由职业者，具体讲是一位中间商，他从下游市场招揽生意，然后交给上游工厂生产，他在中间赚个差价。以他的能力，这本来是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但现实却非常挫折。当工厂把产品生产出来之后，下游厂家却常常拒缴货款，而且不是一家两家，就这么拖欠着。打官司也没用，法院即使判了也很难执行，要么找不着人了，要么就哭穷，总之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

如果仅仅是拖欠我朋友的货款倒还好，就当是吃亏买教训了。别忘了还有上游工厂呢，这笔货款要着落在我朋友身上。这就完全是无妄之灾了，没犯任何错误，却欠了一屁股债，跟谁说理去？工厂很幸运，我朋友不是老赖，他卖掉了自己的房子，偿还了货款。但他也对这份自由职业心灰意冷了，他搬去了北京，找了份固定工作，贷款买了房子，结婚生子。那是2008年的事，如今，他家房子的价格翻了几倍，这也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然而塞翁失马的故事毕竟是一种消极的自我安慰，无论我的朋友赚了多少钱，他被老赖坑了这件事也不会改变，他始终是一个受害者。甚至我们可以进一步设想，假如他不是一个有道德底线的人，假如他认为这笔钱不该由他偿还，于是也选择做一名老赖，这就是恶性循环了。我想现实中，一定存在这样的恶性循环。

可问题就在于，向老赖讨债，执行起来太难了。有多难呢？今天刚好看了一篇奇葩报道，可以让我们感受一二。据澎湃新闻报道，近日在淄川区法院执行的一个案子里，老赖孙某为了逃避执行，转移房产，竟让自己的“媳妇”与自己的父亲结婚。原来，孙某和“妻子”刘某虽然一起生活，而且举办了婚礼，但一直没有办理结婚登记手续。为了转移房产，孙某伪造了与刘某的结婚证，并将房产转移到了刘某名下。然后，他又安排自己的父亲孙某某与刘某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将房产从刘某名下转移到了自己父亲名下。

这个让人啼笑皆非的案子，折射出老赖可以疯狂到什么程度。有人总结出讨债“四难”：被执行人难找、被执行财产难寻、协助执行人难求、应执行财产难动。说到这儿，就可以说说新闻里这个“悬赏保险”了，这份保险有望解决讨债四难中的前三难。这份保险的意思很简单，就是通过金融手段给悬赏金额加个杠杆，10倍的杠杆。简单打个比方，我想悬赏寻找老赖的线索，我可以出5万块钱赏金，但或许这笔钱太少了，没有人愿意提供线索。但如果我拿这笔钱购买了悬赏保险，那么我就可以给出50万元的赏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或许我就能找到老赖，找到他藏匿的财产，找到能够协助我们的人。而这笔赏金，将由保险公司买单。

这份悬赏保险，无疑是运用市场手段解决老赖问题的一次大胆尝试。但既然是市场行为，也必然会按市场规律行事，而市场规律告诉我们，这份悬赏保险或许面临着有点尴尬的局面。试想一下，如果这份保险真的可以刺激出更多的线索，那自然就会有力推动债务偿还，但这样的话赏金就要发放了，保险公司就是在做赔钱的买卖。反过来，如果保险公司能从这份保单上赚到钱，那其实就意味着悬赏成功属于小概率事件，于事无补。从道义的角度讲，我们希望这个办法能够征集到更多执行线索，但从市场的角度讲，如果只是赔本赚吆喝，不知道保险公司能够坚持多久。或许，保险公司这一次就是打算赔本赚吆喝，回馈社会吧。结果怎样，我们也只能拭目以待。

无论如何，我都对这份保险心怀赞赏，如果信用是市场的堤坝，那么老赖们就是动摇堤坝的蚁穴。我不希望像我朋友那样的遭遇反复上演，更不希望有人因为遭遇赖账转而加入到老赖的行列。